方幼萍在山坳里住了三日,白昼跟着女同学一块给妇女讲学,将那些女人从深渊中拉回来。
到了傍晚时间,点了一盏煤油灯,刘议泽低头奋笔疾书,将这两日工作推行做个总结,又写好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方幼萍自幼养尊处优,在这里的三餐食难下咽,短短几日整个人就又消瘦了一圈;不方便洗澡,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吃不好,睡不好,也不知靠什么在坚持。
在刘议泽对面的长椅前愣神,开口打扰道:“这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怎么办?有些女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被男人殴打的时候求助。真帮她了,她又说这是两口子之间的事,护着她男人。”
刘议泽又何尝不恶心呢,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想对那些求生欲强的,拉她们一把。
“自救者人救之,她们自己愿意在淤泥里,就等着别人拽,那谁拖的动?”
“是啊,有些非但如此,还一直往后拖。”方幼萍身临其境,与他并肩行通,见得多了,共情能力再差,也能理解。
“只是有一些她们有了孩子,爹娘也在这里,只是受不了被男人折磨和压迫,若并不想离开。该如何去帮助她们呢?”
这也是让刘议泽头痛的事,“若是每一个地方都像沪上一般发达就好了,能为很多人、甚至是女人提供工作岗位,她们就能自食其力,离开婚姻的窠臼了。”
“议泽,我觉着我们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让男女对立。应该争取到很多底层男人的支持,帮助他们意识觉醒……”方幼萍还想继续说,推翻地主老财,但差点忘了,自己就是地主老财中的一员。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叔父谈一谈。他未必会点头,但你也听听他的想法,也许对于你以后掌握方向,可以圆滑一点。还有,只要他不为难你,就算帮你了。”
不然方幼萍真怕哪天,叔父不肯再对他、甚至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哪怕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这件事在筹划中,且由其他同袍负责。我要先将自己这摊做好,再考虑帮助其他同行者。”刘议泽对于她的建议,还真认真听了。
甚至放下纸笔和本子,抬头思索片刻,方纠结道:“我也想走捷径。虽我嘴上说,变革就得有流血和牺牲,但若是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亲眼看见我想建立的乌托邦,谁不愿意呢?可是,如今不是春秋战国,不能像苏秦张仪一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让统治者改变心意。”
刘议泽嘴上这般说,不过是在面对战友时,坦诚自己的所思所想。
却仍旧没放弃实现理想的任何途径,他向来为的都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也没有文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萍萍,让你费心了。若是能见上大帅一面,跟他说几句话,不管最后事成不成,我都感激不尽。”
“别称呼的这么亲昵,我不适。要么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要么甚至不如直接唤我的全名。”方幼萍纠正了以后,无所谓道:
“我试试看吧,叔父其实也未必会答应。就算事成,也是我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