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半夜在酒帐中已然醉的不省人事的九五之尊,如今的手中正握着一把三尺长剑,正是先帝所赐的,在长春宫中这位人间帝王欲要取谢非予人头性命的那把至尊冷剑,只是现在,冷厉剑锋已刺入一名黑衣人的身体,那黑衣杀手痉挛了两下,血液汩汩涌出顿时就悄无声息的咽下了嗓子里的气。
天子的眼角都发着红,不知道是因为酒气还是因为杀人杀红了眼,可见营帐中横七竖八的倒着三四具凤骨尸身,显然这皇帝也是经过了一番厮杀,现在手中的宝剑已经满是鲜血,连一身龙袍上都变的斑斑驳驳,仿佛从深渊血海里挣扎出来的恶鬼。
“一群废物。”天子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中充满着不屑和鄙夷将身边的尸体踢了开去,脚步微微一踉跄这才看到了刚闯入营中的谢非予,那一身红衣也似沐浴着鲜血而来。
九五之尊顿时睚眦欲裂:“谢非予!你也是来杀朕的吗!”呵,简直可笑,这群成日里在北魏帝王面前俯首称臣的小小凤骨竟在天子面前造反。
天子当然不会忘记那发生在一时半刻前的事,这王营之中突得火光四起哀声遍布,九五之尊发现异常却没有着急步出营帐,他连喝三声“来人”,却不见外头有人作答,自然心知大事不妙,身为天子对于身居高位的警觉和防备是必修课程,所以这些杀手刺破了大帐跃身进来时并没有让这帝王觉得意外。
但饶是他心有防备却依旧没有猜到,对自己下手的会是向来信任有加的凤骨。
那酒意萦绕着杀气,越是亲近越是背叛,这种感觉交九五之尊的剑捅进这些人身体的时候只感到更加的畅快和淋漓。
那么现在呢——现在闯入这大营之中的谢非予,也是来给他送死的不成!
九五之尊往前走一步,那剑身上的血就顺着滴落了一地,实在像嗜血的恶魔走出了人间炼狱。
“微臣是来救您的,陛下。”谢非予没有退却,他冷眼撇着满地的尸首,那皇帝陛下当然也不见得完好无损,一身龙袍也是斑驳血迹和刀剑撕裂的痕迹,大约是脑中的酒气醒了不少,但化成了更为汹涌的杀意和兴奋。
“救朕?哈——”九五之尊放声大笑,“这邬冕山的狩猎可真是一场大戏,结果没想到,朕这九五之尊反而成了他人猎物。”他抬起自己手中的银剑指上谢非予的眉眼,这男人口中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轻易相信。
谢非予,今夜的你,是猎手,还是猎物。
谢非予看着那剑上的寒光带着血腥的气息,他没有动,甚至连神色也没有一点波澜:“您以为这是微臣给您设计的一场好戏?”他看着那满脸满身都溅着血点的男人,那人眼底里早已充斥杀伐意气。
“难道不是?!”
此时的九五之尊压根是半点儿的辩驳都听不进去,他的大营之中死伤过半,而本该最信任的风骨却被人策动了谋反,怎么——这些宵小还想要妄图夺取他北魏的江山社稷?
简直可笑——简直无耻——更为荒谬!
而眼前这个男人呢,这个男人是北魏最大的威胁,不,是他这个帝王最大的威胁,最深的心结,选择在这个时刻来到自己的营帐,这混账家伙怕是来看自己死了没有吧!
呵,要令这北魏贤王失望了。
他是天、他是命,他就是万物的主!谁人胆敢欺到他的头上!
九五之尊仰头喝道,他跃身袭来的冷风都酒气萦绕,谢非予抬臂微退,挽花点指就压下了那皇帝陛下莽撞的剑身,那上头的血光都擦拭在了谢非予的飞袖之上,令那红衣更为的艳丽血腥,好似那些鲜血,都是来自这男人的身躯。
九五之尊的眼微微眯了起来,金凤羽枝,若是从他白皙的颈项上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液顺着皮肤流淌到那些荧光之上,这样,才像那个北魏人人称道的妖孽王爷。
两人互相力道一沉谁也不肯撒手:“您以为是微臣千方百计陷落这江山,看一看您的好儿子和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到底谁勾结了十二卫和凤骨,陛下心里不清楚吗!”谢非予厉声一喝,他的眉宇都横敛了起来,微有愠意的神色才叫人发现他的确动了些许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