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良撑着床铺,艰难坐起,“柏南,你母亲贱不贱?姓周的抛弃她,我打骂她,该不该?”叶柏南仍旧在审视,凉薄的,淡漠的,任他骂,任他怨,无动于衷。“你的身世,你母亲告诉你了吧。”叶嘉良冷笑,“周京臣是周、李两家千娇万宠呵护的独苗儿,你只是叶家的冒牌长子,造成这副局面的,是谁?”叶柏南不着痕迹攥拳。“是阮菱花,她废物!抢不赢李氏家族的大小姐,母亲卑贱,儿子也卑贱。”叶嘉良指着他,“你妄想要我的命?别忘了,我有律师团,有私人医生,我无缘无故死了,他们不罢休。”“您确定律师团和私人医生,现在是为您所用吗?”叶柏南腔调不屑,眼神亦是不屑睥睨。叶嘉良一口气没提上来,剧烈咳嗽着,“你”叶柏南解着袖扣,走向病床。“你干什么”叶嘉良瞪大眼,“你敢动手?”他卷起衬衫袖,冲调了一碗藕粉,漫不经心搅拌,“我何必动手呢?叶氏集团已经是我的天下了。这些年,你明目张胆养着花魁,人间天堂的员工称呼她老板娘,作为她的主子,人间天堂自然归我所有。”叶柏南俯下身,揪住叶嘉良的衣领,震慑的气场,令叶嘉良感到恐惧。平日里温文尔雅、礼义敦厚的叶柏南,此刻如同一头挣脱了牢笼的困兽,要撕咬自己,扒皮蚀骨。“我一岁,你拿烟头烫我;三岁,你逼我吞下馊了的饭;四岁,趁母亲回娘家,将我丢在院子里,那是一个大雪天,我蜷缩在树下睡了一夜;五岁,你踢我,踹我;六岁,柏文出生,你有了亲儿子,容不下我了,打发了保姆送我去外市读书,寄宿在学校;后来,你开始欺负我母亲。”叶柏南双目赤红,越揪,越紧,几乎勒着叶嘉良的咽喉,“我幼年挨了打,总是瞒着母亲,不希望你们吵架,外婆重视舅舅,压榨母亲,你的家,是她唯一的避风港了。我想,我懂事一点,你会心软的。”他舌尖一扫,吮掉唇边的一滴泪,沙哑着说,“我并不坏,我没有报复过柏文,即使他流着你的血,我发现叶氏集团洗钱,第一时间撇清了他。曾经,只要你善待我,叶家的一切罪名,你造下的孽,我会替你扛下,独自承担,感激你养育之恩。”叶嘉良哆嗦着。“可惜。”叶柏南松开衣领,缓缓直起腰,端起藕粉,亲自舀了一勺,喂叶嘉良。叶嘉良眼里的恐慌乍泄,牙关紧闭。“护工一天没有喂您吃饭了,不饿吗?”叶柏南噙了一丝笑,狰狞诡异,“喝藕粉或是米汤,您选一个。”“你不让护工喂我吃饭,目的是喂我喝这碗有毒的藕粉!”他不澄清,耐着性子再次喂了一勺。“我不喝!”叶嘉良愈发抵触,“你下毒了——”伴随着嘶吼,胳膊猛地一掀,瓷碗摔裂了一地。下一秒,门撞开。叶氏集团的几名董事和高管闯进来。目睹这一幕,也呆住。“老吕老董!”叶嘉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帮我办理出院,这个逆子!他下毒迫害我,囚禁我!”“父亲!”叶柏南跪下,“我清楚您不喜欢我,我可以放弃继承权,把叶氏集团托付给您信任的董事,我从来不在乎家产,我在乎您的安危,在乎父子之情。”董事们面面相觑。场面太复杂,没插话。“求您了——”叶柏南匍匐在地,“您发疯一样赶走了母亲,又怀疑我下毒。”他摁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收紧,手背青筋凸胀,横了横心,在众目睽睽下发誓,“如果我有害您的念头,粉身碎骨,不得好死。”“快啊!”叶嘉良扔了枕头,被子,浑身抽搐着,“他狼子野心,和阮菱花联手,毁我叶家,毁我”叶嘉良瘫在床上,满面涨红,瞳孔慢慢地失焦,扩散喉咙翻涌出一股猩甜,滚了一遭,终是没憋住,‘噗’地喷出,血点子溅了一床单。董事们大惊。“医生!救我父亲。”叶柏南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喊医护,服侍叶嘉良躺平,罩上呼吸机,轻抚胸口顺气。娴熟的架势,仿佛在病房尽孝多日了。这群权富子弟,听父辈话,不代表孝顺,父辈掌控着财政大权,不听,没钱花,没潇洒日子过。长辈手术住院了,大献殷勤,削个苹果,陪着在花园溜达一圈,交差了。而叶柏南是实打实的‘孝子’作派,演得无可挑剔。董事们互相对视,从‘半信半疑’到‘完全不信’了。“董事长是老年痴呆了吧?”高管撇嘴,“叶家夫妇宠二公子,大公子不受宠。大公子在生意场混得出色,继承了叶氏集团更是勤勤恳恳,但董事长只给副董的头衔,名下53%的股份,转让了大公子20%,自己持股33%,依然是老大,外界风言风语的大公子够难堪了。”另一名高管也附和,“大公子对董事彬彬有礼,对下属平易近人,圈里不是号称‘南周北叶’吗?那位周公子冷冰冰的,多霸道啊!”高管嘬牙花子,模仿周京臣的神态,“有老板主动打招呼,他勉强点个头,一字不吭,目中无人的狂气!他心狠手辣,我相信;叶大公子狠辣,我不相信。”医护人员包围了病床,抢救叶嘉良,叶柏南示意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