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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刻舟求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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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    陈平安笑道:"先前在文庙附    近,见着了两位渝州丘氏子弟,宋前辈,要不要一起去趟渝州吃火锅"    宋雨烧摆摆手说道:"去不动了,火锅这玩意儿,不差那一顿。远路至多走到大骊那边,回头得空,就顺路去你山头那边看看,也别刻意等我,我自个儿去,看过就算,你小子在不在山上,不打紧。"    喝着喝着,曾经扬言在酒桌上一个打两个陈平安的宋凤山,就已经眼花了,他每次提起酒碗,对面那家伙,就是仰头一口,一口闷了,再来句你随意,这种不劝酒的劝酒,最要命,宋凤山还能怎么随意陈平安比自己年轻个十岁,这都已经比不过剑术了,难道连酒量也要输,当然不行,喝高了的宋凤山,非要拉着陈平安划拳,就当是问拳了。结果输得一塌糊涂,两次跑到门外边蹲着,柳倩轻轻拍打后背,宋凤山擦干抹净后,晃悠悠回到酒桌,继续喝,宁姚提醒过一次,你好歹是客人,让宋凤山少喝点,陈平安无可奈何,心声说宋大哥酒量不行,还非要喝,真心拦不住啊。宁姚就让陈平安拦着自己一口闷。    在屋外檐下,宁姚不得不与柳倩道歉。    柳倩笑着说没事,机会难得,今天凤山醉酒只是难受一时,不醉可能就要后悔好久。    宋雨烧到底是老江湖,其实喝酒比宋凤山多,却依旧没怎么醉,只是满脸涨红,打着酒嗝,劝凤山和陈平安都少喝点。    凤山还好说,醉倒睡去拉倒。可陈平安毕竟如今是有媳妇的人了,如果今天喝了个七荤八素,到时候让宁姚在桌子底下找人,下顿酒还喝不喝了    只不过陈平安这小子酒量是真不差,宋雨烧喝到最后,见那家伙喝得眼神明亮,哪有半点醉醺醺的酒鬼样子,老人只好服老,不得不主动伸手盖住酒碗,说今儿就这样,再喝真不成了,孙子孙媳妇管得严,今天一顿就喝掉了半年的酒水份额,何况今晚还得走趟湟河水府喝喜酒,总不能去了只喝茶水,不像话,总是要以酒解酒的。    陈平安说喝完酒,去趟彩衣国,就要立即赶路办件事,不能在这边住下了。    宋雨烧笑道忙正事要紧,下次再喝个尽兴,不管是在落魄山还是这里,弄一桌火锅,彻彻底底分个高下。    陈平安起身的时候,一个晃悠,宋雨烧缓缓起身,双指抵住桌面,身形可就要更稳当了。    至于宋凤山早就趴桌上了。    宋雨烧拿起竹黄剑鞘,隔着一张酒桌,抛给陈平安,笑道:"送你了。"    接过剑鞘,陈平安走出屋子,到了院子里边,陈平安与宁姚,向老人和搀扶起宋高风的柳倩告辞一声,御风离去,结果没过几十里,陈平安就突然伸手捂住嘴巴,急急落地,要伸手去扶一棵树,结果手一落空,脑袋撞在树上,干脆就那么额头抵住树干,低头狂吐不止,宁姚站在一旁,伸手轻拍后背,无奈道:"死要面子。"    在她印象中,陈平安喝酒就从没有醉过,就更别谈喝到吐了。    陈平安今儿甚至都没有震散酒气,打消酒劲,就这样由着自己醉醺醺,让宁姚陪他走几步路,等稍稍缓过劲儿了,再御风去彩衣国。    宁姚陪他走在山间小路,脚步缓缓,一袭青衫晃晃悠悠,她只得伸手搀扶住他的手臂。    醉酒的男人,轻轻喊着她的名字,宁姚宁姚。    她哭笑不得,只得次次应着。    宅子那边,老人坐回酒桌,面带笑意,望向门外。    新一辈江湖人的为人处世,往往劝酒只是为了看人醉后的丑态。    老江湖,是自己酒不够喝,才会劝酒不停,让朋友喝够。或是不缺酒水的时候,劝酒是为多听几句心里话。    可能每个老江湖,都像个酒缸,装满了一种酒水,名为"曾经"。    到了彩衣国那处宅子,见着了杨晃和莺莺这对夫妇,陈平安这次没有喝酒,只是带着宁姚去坟头那边敬酒,再回到宅子坐了一会儿。    离开宅子后,陈平安回望一眼。    四十年如电抹。    身在江湖,许多故人已去,唯有故事停留,就像一场场刻舟求剑。    彩衣国胭脂郡内,一个名叫刘高馨的年轻女修,身为神诰宗嫡传弟子,下山之后,当了好几年的彩衣国供奉,她其实年纪不大,面容还年轻,却是神色憔悴,已经满头白发。    今夜她坐在屋顶,喝过了一壶酒,酒壶搁放在脚边,摘下腰间一支自制竹笛。    明月高挂,笛声呜咽。人生如梦,笛中月酒中身,醉不醉不自知。    她后仰倒去,躺在屋顶上,抬起手,轻轻晃动手腕上的一串银铃铛,铃铛声里,好像有人路过心头。    只是随着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一去不留。    她看了眼圆圆月,辛苦最怜天上月。    梳水国的山神娘娘韦蔚,今天闷得慌,趁着大半夜没有香客,就坐在台阶上,从袖子里边掏出那本艳遇不断的山水游记,乐呵乐呵,百看不厌。    可惜了,这本山水游记,山上书商竟然没有再版,也就没有让韦蔚期待已久的那些彩绘神仙图书页了,一旁祠庙陪祀的两位神女,陪着山神娘娘一起看书,其中一位,她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说了谆谆二字。韦蔚抬起头,疑惑不解,干嘛,你一个斗大字不识几个的,教我读书识字啊    ————    一位宫装妇人,她身材矮小,却极有珠圆玉润的韵味,今天离开京城,重游长春宫。    当年是被赶出京城,不得不在此结茅修行,故而所见所闻,处处是愁云惨淡,寒蝉凄切,花开再美也会倏忽凋零,如今再看,却是处处风景如画,赏心悦目。    这位母凭子贵的大骊太后,。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太后,如今是宝瓶洲一洲山河,当之无愧最有权势的女人。    两个儿子,一位注定会名垂千古的大骊皇帝,一位是战功彪炳的大骊藩王,兄弟和睦,一起熬过了那场战事。    至于谁是真正的宋睦,谁是宋和,重要吗反正在她这边,只是曾经重要过,她还为此伤透了心,如今却是半点不重要了。    藩王宋睦,在那大渎畔的陪都,除了少个皇帝头衔,与皇帝何异连六部衙门都有了。该知足了,不可所求更多了。    此次她莅临长春宫,除了几位随军修士的大骊皇室供奉,身边还跟着一位钦天监的老修士。    此刻长春宫的太上长老,陪坐一侧。太后娘娘身后,只站着一位捧剑侍女模样的女子,身姿婀娜,却以本命水法遮掩面容。    大骊没能挽留下曹溶,担任宋氏供奉,殊为惋惜。这位在旧大霜王朝山中隐居多年的得道真人,据说是那白玉京三掌教的嫡传弟子之一,是北俱芦洲清凉宗贺小凉的师兄,曹溶在老龙城和陪都战场,多次出手,极为瞩目。    再就是那个白骨剑客蒲禳,一位来自倒悬山师刀房的女冠,都未能被大骊招徕,战事结束,就悄然离去。    一座宝瓶洲,在那场战事当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有那群鱼跃龙门之大千气象。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山上神仙,与皇帝陛下关系平平,却对那座陪都颇为亲近。    至于那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南方旧藩属,她还真没放在眼里,只是眼前,她有个近忧。    崖畔凉亭,管着钦天监的老人,此时就在与太后娘娘说那一国武运流转之事。    她听得直皱眉。    主要是大渎之南,陆续出现了几位九境武夫,既有成名已久的远游境宗师,也有几个横空出世的崭新面孔,此外一些个年纪轻轻的炼神三境武夫,大骊刑部都秘密记录在册,姓名籍贯,师传,山水履历,都有详细记载。    反观大渎北方,尤其是大骊本土武夫,如果只说表面事,那么在最近二十年之内,就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了。    大骊钦天监,对此苦笑不已。    绝不仅仅是因为宋长镜当年凝聚一洲武运在身,更大问题,是出在了旧骊珠洞天那边,一个名叫落魄山的地方。    哪怕除去那个不可理喻的山主陈平安不谈,化名"郑钱"远游各洲的弟子裴钱,已经九境,此外大管家朱敛,种秋,卢白象,魏羡……哪个不是武运在身的宗师。    何况小镇那间杨家铺子,还有一对不容小觑的师姐弟,小名胭脂的女子苏店,以及桃叶巷出身的石灵山。师姐是金身境瓶颈,师弟已经是远游境武夫。可是按照大骊礼、刑两部档案秘录所载,却是苏店资质、根骨和心性都更好。    长春宫那位太上长老,是第一次知晓这些山巅内幕,听得她差点道心不稳。    披云山附近的那座落魄山,都已经跻身宗门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半点消息都没有外传而那个才不惑之年的年轻山主,就已是十境武夫魏檗办了那么多场夜游宴,竟然还能一直藏掖此事    钦天监老人见太后娘娘明显有几分神色不悦,小心酝酿一番措辞,说道:"关于武运一事,一直有那‘炼神三境武夫死本国,止境武夫死本洲’的说法,落魄山有此底蕴,虽说浓厚武运如此凝聚一地,太过古怪,可是也不全算坏事,其实仍算花开墙内,毕竟在龙州地界,是我大骊山河本土之内。"    贵为大骊太后的妇人点点头,老修士就识趣起身告辞离去。    她站起身,那位长春宫太上长老就要跟着起身,她头也不转,只是伸手虚按一下,后者就立即坐回位置。    她望向山外,皱紧眉头。    正阳山和落魄山,两座新晋宗门之间的那点旧怨,好像注定无法善了。    不然披云山不至于如此帮着落魄山藏藏掖掖,换成一般山头,早就急不可耐,展示门派底蕴了。    其实在她看来,当年那场发生在骊珠洞天的风波,算个什么事    你陈平安都是当了隐官的上五境剑仙了,更是一宗之主,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至于你朋友刘羡阳,不也没死,反而因祸得福,从南婆娑洲醇儒陈氏游学归来后,就成了阮圣人和龙泉剑宗的嫡传。    何必非要与那位正阳山护山供奉的袁真页,讨要个说法    她转头问道:"朝廷这边出面从中斡旋,帮着正阳山那边代为缓颊,比如尽量让袁真页主动下山,拜访落魄山,道个歉,赔个礼"    这位太后娘娘身边站立女子,是悄然离开辖境的水神杨花,她摇摇头,腰间悬佩一把金穗长剑,轻声道:"奴婢回娘娘话,不说如今的正阳山绝不会答应此事,陈平安和刘羡阳同样不觉得可以如此一笔揭过。"    她伸手一拍亭柱,气恼道:"合则利分则伤,甚至有可能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两家都是宗字头门派了,结果就连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    杨花默不作声。有些问题,问话之人早有答案。    妇人冷笑不已,"好嘛,就这么两个宗门,这会儿还忙活着下宗选址呢。还是说陈平安和竹皇这两位剑仙,觉得当上了宗主,就想着过河拆桥,可以有本事无视我大骊了。"    杨花说道:"娘娘,他们大闹一场,其实对于我们大骊,也不全是坏事。若是双方摒弃前嫌,各自扩张太快,反而极容易生出是非。"    妇人变掌为拳,轻轻敲击亭柱。    杨花继续说道:"尤其是陈平安的那个落魄山,云遮雾绕,深藏不露,崛起太快了。再加上此人身为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之一,尤其担任过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在北俱芦洲还四处结盟,一个不小心,就会尾大不掉,说不定再过百年,就再难有谁掣肘落魄山了。"    妇人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咱们这个魏大山君唉,真是给我惹了个好大麻烦。"    对那魏檗,她还是愿意刮目相看,额外礼重几分的。    毕竟披云山与大骊国运休戚与共,这些年,魏檗当那北岳山君,也做得让朝廷挑不出半点毛病。礼部,刑部,与披云山来往频繁的官员,都对这位山君评价很高,直言不讳,五岳当中,还是算魏檗最行事得体,因为行事老道,谈吐风雅,丰神玉朗,是最懂官场规矩的。    何况魏檗还有个把柄,被大骊拿捏在手里,就在这长春宫内。    宋煜章,担任山神,是先帝的意思。    身边的婢女杨花,涉险成为江水正神,是她的安排。    她突然转头笑道:"杨花,如今我是太后娘娘,你是水神娘娘,都是娘娘"    杨花立即跪地不起,一言不发。长剑搁放一旁。    妇人笑了笑,绕到杨花身后,她轻轻抬脚,踢了踢杨花的滚圆弧线,打趣道:"这么好看的女子,偏偏不给人看脸蛋,真是暴殄天物。"    她有些自怨自艾,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不像我,修道无果,只能强对铜镜簪花,老来风味难依旧呢。"    她蓦然间眼神凌厉起来,"这个陈平安,如果敢做得过分了,半点面子不给大骊,敢随便翻旧账,那就别怪我大骊对落魄山不客气。"    长春宫的太上长老听得惊心动魄。    妇人突然笑了起来,转过身,弯下腰,一手捂住沉甸甸的胸口,一手拍了拍杨花的脑袋,"起来吧,别跟条小狗似的。"    杨花捡起地上那把长剑,恭敬起身,重新捧剑站在一旁。    妇人坐回明黄色绣团龙的垫子上,突然问道:"杨花,你有没有那个年轻山主的山水画卷我记不太清楚他的模样了,只记得当年是个穷酸气的瘦黑小泥腿子。"    杨花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支卷轴,轻轻摊开在石桌上,妇人大为意外,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画卷,望着画中的那位背剑青衫客,啧啧称奇道:"只听说女大十八变,怎的男子也能变化这么大是上山修道的缘故吗"    妇人趴在桌上,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片碎瓷,再喊来那位钦天监老修士,让他找出落魄山年轻山主,看看这会儿在做什么。    老修士满脸为难,毕竟此事太过犯忌。    妇人笑眯眯道:"他又不是仙人境,只会毫无察觉的,咱们见过一眼就赶紧撤掉阵法便是。"    老修士只好听命行事,开始布阵,最终以那片碎瓷作为阵法中枢,施展神通,远观山河,水雾升腾,最后凉亭内,出现了一位年轻道士模样的男子。    此刻好像在一处山头,正在远眺景色。    只见那人头戴一顶莲花冠,手持一支白玉灵芝,轻轻敲打手心,身穿一件素雅青纱道袍,脚踩飞云履,背一把竹黄剑鞘长剑。    妇人歪着脑袋,好像无法想象,当年的陋巷少年,会变成这么个人。    下一刻,她心弦一震,只见那个"年轻道士",抬头仿佛在与她对视,他眯眼而笑,抬起手中白玉灵芝,轻轻抹过脖子。    ————    正阳山白鹭渡。    一个名叫曹沫的谱牒仙师,在那处名为过云楼的仙家客栈,要了间屋子,还是甲字房,直接报周瘦的名字就行了,不用花钱,因为此人将这间屋子直接买下一年,不然如今正阳山大办庆典,哪有空屋子留给客人,不然别说这处仙家客栈的甲字房,一般的山上修士,没本事住在正阳山各处仙家府邸的,连那周边两处郡城客栈,都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仙师老爷。    月色中,陈平安搬了条竹藤躺椅,坐在视野开阔的观景台,远眺那座青雾峰,轻轻摇晃手中的养剑葫。    再过三天,是个黄道吉日,就是那位搬山大圣袁供奉跻身上五境的庆典,一座宗字头仙家,剑修如云,数目冠绝一洲,何况最近还有个小道消息,说正阳山下宗选址旧朱荧王朝一事,已经敲定,那么正阳山即将成为宝瓶洲第一个开创下宗的宗门,后来者居上,一举超过神诰宗、风雪庙和真武山这些老字号的宗门了。    宁姚没跟着来这边,她直接回落魄山了。    陈平安用了一大串理由,比如说问剑正阳山,不得有人压阵再说了,刚刚收到崔东山的飞剑传信,田婉那婆姨,与白裳都勾搭上了,那可是一位随时随地都可以跻身飞升境的剑修,他和刘羡阳两个,万一遇到了神出鬼没的白裳,如何是好可宁姚都没答应。只说白裳真要在正阳山藏着,如果还敢出剑,她自会赶到。    其实都要怪陈平安自己心急吃豆腐,先前在那竟陵山小路,趁着四下无人,酒壮怂人胆,结果被宁姚挣脱后,去彩衣国路上,其实她就再没搭理他。    陈平安收回视线,不再看那青雾峰,抿了抿嘴唇,笑眯起眼。    从没有见过那么羞赧的宁姚,怯生生的,哪怕只有那么一刻,脸红得像是桃花。    陈平安别好养剑葫在腰间,还喝什么酒呢。    在这白鹭渡现身的仙师"曹沫",背剑远游,莲花冠,青纱道袍。    真真是好个满身道气,仙风缥缈的神仙中人。    以至于仙家客栈负责待客录档的女修,都怀疑这位道家真人,是不是某位故意不去正阳山诸峰仙府下榻的世外高人。    陈平安躺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半睡半醒,直到天亮。    第二天,陈平安还是没有等到刘羡阳,倒是整座白鹭渡都被一人惊动了,过云楼所有客人,都凭栏或凭窗,远远看着那位大名鼎鼎的剑修。    终于来了。    其实有小半数来凑热闹的谱牒仙师、山泽野修,都是奔着此人而来,就是想碰碰运气,能否亲眼看到此人极有可能的那场问剑。    风雷园园主,剑修黄河。    客栈闹哄哄,各处窃窃私语。    正阳山和风雷园那场长达数百年的恩怨,被宝瓶洲山上修士,津津乐道了何止百年    元白为何问剑风雷园,整个宝瓶洲都心知肚明。可元白身受重创,此生注定再无法破境,却依旧只是拖延了黄河的破境脚步而已。    李抟景,魏晋,黄河。    是公认宝瓶洲千年以来,练剑资质最好的三人。    陈平安也坐起身,远远望向那个在白鹭渡现身的剑修,李抟景的大弟子,刘灞桥的师兄。    第一次见到此人,是在那条打醮山的跨洲渡船上,凭借镜花水月,得以观看风雪庙神仙台的问剑,陈平安对黄河印象深刻,因为此人出剑极其凌厉,竟然直接打得仙子苏稼剑心崩碎。当时陈平安境界低,只是外行看热闹,等到真正成为剑修之后,回头再看,就会明白黄河此人,如果身在剑气长城,说不定早已是玉璞境,并且有资格成为米祜、岳青那样的巅峰剑仙候补。    黄河的到来,在那白鹭渡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现身,让整个正阳山的喜庆气氛,骤然凝滞几分,一时间各处飞剑、术法传信不断,迅速传递这个消息。    但是一线峰祖师堂门外,宗主竹皇,此刻只与白衣老猿并肩而立。    两位玉璞境,一个笑意浅淡,胸有成竹,一个冷笑不已,嗤之以鼻。    当下正阳山,可谓群贤毕至,诸峰住满了来自一洲山河的仙师豪杰、帝王公卿、山水正神。    已经有人赞叹不已,说当年战场之外,如今的正阳山,可以算是聚集地仙最多的地方了。    比如神诰宗天君祁真,带着嫡传弟子,亲自来到正阳山,已经落脚祖山一线峰。    云林姜氏一位年轻书院君子,据说是下任姜氏家主人选,与同辈的姜韫,还有一位远嫁老龙城苻家的姜氏女子,都已经到了正阳山,一行人住在了老祖师夏远翠的那座峰头。    而书简湖的真境宗新任宗主,仙人刘老成,升任首席供奉玉璞境刘志茂,次席供奉李芙蕖,三人也都联袂现身,赶来道贺,下榻拨云峰。    甚至连中岳山君晋青,都与大骊朝廷讨要了一份关牒,最终在对雪峰落脚。    同样跻身宗门的清风城,许氏家主带着妻儿,以及一位上柱国袁氏子弟的女婿,一起住在了陶烟波的峰头。    据说大骊朝廷那边,还有一位巡狩使曹枰,届时会与京城礼部尚书一起造访正阳山。    云霞山的老山主,和一位极年轻的元婴修士,如今云霞山女子祖师蔡金简,也来到了正阳山。    更不谈那些正阳山周边的大小皇帝君主,都纷纷离开京城,一路上,都遇到了极多的山水神灵。    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风雪庙和真武山和龙泉剑宗,这三方势力,都无一人来此道贺。    陈平安突然从藤椅上起身,瞬间来到栏杆处。    当他手持白玉灵芝,做了那个动作后。    对方显然立即识趣撤掉了某种掌观山河的神通。    许浑站在府邸高楼栏杆处,这位清风城城主,不觉得黄河今日问剑,能够成功。    大小孤山合称眷侣峰,有个被悄悄接回师门的女子,她姿容绝美,站在小孤山的崖畔,茕茕孑立,脸色惨白无色,反而平添几分姿色,愈发动人心魄。    祖师堂外,竹皇笑道:"以黄河的脾气,最少得朝咱们祖师堂递一剑才肯走。"    白衣老猿双臂环胸,嗤笑一声,"最好加上陈平安和刘羡阳两个废物一起问剑。"    果不其然,如竹皇所料,黄河出剑了,不过是一剑接一剑,将正阳山诸峰一一问剑。    一线峰这边,宗主竹皇亲自接剑,打消那道剑光,其余群峰,各自护山阵法瞬间开启,然后老剑仙们凭此接剑,此外,一些做客正阳山的高人,都帮着接下一剑。    白衣老猿问道:"我去会一会他"    竹皇笑道:"宗门大喜日子,咱们就不要打打杀杀了,由着他去。不然传出去不好听,说我们正阳山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只是元婴境的晚辈。"    黄河站在原地片刻,见正阳山没有一位剑修现身,飘然离去,撂下一句,只说下次再来,只问剑一线峰祖师堂。    陈平安躺回藤椅,松了口气,亏得黄河没有大打出手,不然自己跟刘羡阳算怎么回事。    这天夜幕中,刘羡阳悠哉悠哉乘坐渡船到了白鹭渡,找到了过云楼甲字房的陈平安,骂骂咧咧,说这个黄河实在太过分了。    也给自己搬了条藤椅,刘羡阳躺在一旁,双手抱住后脑勺,望向璀璨星空,笑问道:"怎么个问剑"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你只管从山脚处登山,然后随便出剑,我就在一线峰祖师堂那边,挑把椅子坐着喝茶,慢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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