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璟猛地回头,满眼错愕。姑姑听到这话连忙追了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青轻,这话不可胡说!”“若因为这事毁了你们的姻缘,小榕也不得安眠,快把话收回去!”姑姑愧疚的眼眶红了个彻底。黎青轻眉心一拧,抽回手,俯身行礼:“将军,青轻并非戏言。”沈若璟眼眸森然,清冷声线蕴着怒意:“是本将军对你平日太过纵容了,才会导致你心胸如此狭隘,连个可怜的孩子都容不下。”听罢,黎青轻的心忽然沉了下来。黎青轻的眼泪差点因为这句话落了下来,她咬紧唇拼命把眼泪憋回去:“那我呢?你想过会伤到我的心吗?”“将军倒是顾虑周全了,对世人宣称是你无法生育。可有考虑过我,若日后我有了子嗣算作什么?”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上一世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踹到池塘里,湿了一身可怜见的伸出手想要爹爹的安慰时。沈若璟也是如此木然:“你比他们年长,该大度些。”可劝人大度不过是因为不在乎罢了。便如同对慕君,从来都是他想要沈若璟便给,从来是下意识维护,见到他哭便如同失了魂般手足无措哄着。“和离之事,本将军今日便当做没听过。”“待你冷静下来咱们再商议过继之礼的事宜。”沈若璟最后一丝耐心荡然无存。她吸着通红的鼻子,眼里剩下绝望:“该冷静的是将军。”说罢,她起身跨过院落已枯的石榴树,心如寒冰。沈若璟种下满园石榴花时,曾说:“愿我与青轻多福多子,愿垂暮之年有儿孙膝下承欢。”如今显得讽刺无比……身后姑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她回到寝房中‘啪’地一声关上了门。窗口洒进几缕寂寥的月色,映在她忽明忽暗的脸上,徒添几缕凄凉。门外姑姑跟过来劝:“青轻不可如此糊涂,如今黎氏已势微,你须得牢牢抓住将军这颗大树。”“更何况世间女子本就是以夫为天……”最后还是婢女小玲将她‘请’走。以夫为天?自己这辈子不想这么活了。她自幼勤学苦读,一身才名在外,哪怕是做个女夫子也好过在将军府磋磨一生。一夜几乎是无眠。翌日。黎青轻双目猩红从医馆中走出来。她手中攥着一纸药方,小玲扶着她正准备上马车:“夫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真的想清楚了吗?黎青轻攥紧的手倏然一松。手掌摊开,是满手的汗渍与渗出血迹的指痕。可并非她狠心,若孩子生下来,她实在无法在这乱世中护他周全。遑论若她与沈若璟和离,这孩子该何去何从呢?“黎小姐?”一只脚刚踩上脚踏就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似裹挟了春风。她愕然回头,只见一男子身着雪白长衫,身姿清瘦挺拔,风光霁月。黎青轻微怔了瞬:“请问公子是?”那男子双眸掩下失落,唇角扯出失落一笑:“小姐竟是忘了。”小玲在耳边轻声提醒:“小姐,你五年前救过一个伤势很重的男子,他似是那男子……”黎青轻顿了瞬,终于想了起来。五年前自己的确曾在城外救过一男人,彼时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她将他安顿在城外木屋中,请了大夫将他医治。第二日便听说他没了踪影,木屋中有她闲时策论,那男子临走留下字条:“姑娘满腹经纶,可撑江山半壁。”幼时读书世人皆戏言:“女子而已,读些经书妇德便够用了。”只有他夸赞自己,感叹人生终得知己时,大夫道:“重病如此,恐是自己去寻葬地了。”黎青轻惊愕之际,步子一顿,便踩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