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张行认真作答。"我的理由是,能拖则拖是之前刚造反起势的时候,如今既到了这个份上,是不能指望避战的,而是应该抓住战机能胜一场是一场,能打掉一点是一点,这样才能在日后少一分挤压,多一分生机……"
"也有些道理……"魏道士点点头,便欲再言。"不过,你既然……"
"但我尊重你们的意思……"张行直接打断了对方。"四个人,我虽是龙头,但你们三个都坚决不愿意打,我也无话可说。"
说着,居然是往身后椅子上一倒,似乎是之前旅途疲惫,此时才显露了出来。
徐世英见机不好,赶紧起身开口:"绝非如此,三哥见识决断都在我们之上,若是三哥确实觉得要打,那打便是……我之前便来济阴这里专门说过,当此朝廷大军压境之际,更要坚定无二,切不可令出多门。"
牛达也张口欲言。
"问题就在这里。"张行只在座中摆手制止。"我也只是倾向,并没有绝对的理由和坚决的信心来打这一仗……否则,早就召集头领一起问话,以我这半年的威信,当着大家的面问出来,你们几个的意思又算什么叫你们三个来,你们三个意思也都清楚,又怎么能不听呢"
三人一起沉默。
"都回去吧,都有事要做的。"张行也不多言,只是起身摆手撵人,然后居然兀自转回了房间,将其余三人晾在了郡府后院里。
当然,也不用多言,只从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来看就知道,这位大龙头对这场临时召集的高层会议结果是非常不满的。
那三人无奈,各自看了一会,只能一起出来,走过贾越、阎庆这一文一武所负责的后院和前堂,来到外面大街上,翻身上马,又走了上百步,这才停在一个丁字路口那里稍驻,然后面面相对,俨然心里都有些不爽利,也有些忧虑。
"我觉得是张龙头此番去做侦察,一面当然是察觉了韩引弓分心二用,知道咱们暂时没有危险;另一面怕是也看到了东都骁士和关西屯军的厉害……所以,不免有了点沮丧姿态。"魏玄定先行开口分析。
"也只能这么想了。"牛达叹口气。"况且的确如此,当年东都招募骁士,我差点就进去了,只是晚了一步而已,才为此结识了张三哥……两年前组建的上五军募军,基本上算是集合了天下的精锐;关西屯军也不必多言;至于韩引弓……那可是韩博龙的亲弟弟,无论如何,打起仗来都比咱们野路子强太多。"
"谁说不是呢"魏玄定点点头,意外的没有掰扯,只是又来看徐世英。"徐大头领怎么看"
"我是有些担心……"有些发愣的徐世英回过神来,若有所思道。"你们二位说,会不会张龙头不是觉得魏军太强,而是觉得我们太弱呢又或者觉得莪们这些人没个体统和正经的样子,根本不是官军对手"
魏道士和牛达齐齐一怔。
片刻后,还是牛达无语一时:"这不跟觉得官军太强一个意思反正是忧心打不过,想着尽量抢一口下来……而且再说了,咱们去年造反顺利的时候,不就张三哥整日提醒,官军实际上很强,让我们不要自以为是吗"
"也是……"徐世英干笑一声,不再多言。
而魏道士一时想说什么,也难得闭嘴。
就这样三人就在十字路口各自分开,魏道士去东南处置那边的防务……当日扫荡济阴南部时,两个县令逃走,魏首席自己趁势兼了一个县的庶务,这也是他特别在意济阴防务的缘故……而徐世英和牛达只是一起出城渡河,然后便一个正北,一个西北,直接往归各自防务所在。
当日无言。
可不过区区一日,或者说区区一晚上而已,形势便发生了重大变化——济阴接到了一个新的情报通告,麻祜居然分兵去围下邑了。
五千兵,一分为二,两千留在砀县,三千去了下邑,说是凶悍也好,说是骄横也罢,反正就是那个味。
这事当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更是一个绝对的战机。
而别人不提,魏、徐、牛三人见到如此形势,联想到昨日会面的不欢而散,却是不约而同,发信给了张行,乃是建议等孟山公一开口,便趁势合兵一处,吞下麻祜。
张行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形势确实发生了变化。
但是,一向主战的孟山公这次却并没有再度提议黜龙帮这边一起出战,反而保持了诡异的沉默,无论是张行也好,准备趁机改换立场的几位黜龙帮主事人也罢,全都大为诧异……而就在这几人心生不解之时,仅仅又一日后,也就是四月中旬的第三天,消息传来,孟山公直接出兵了。
单独出兵,一万两千众,一起从四个县中扑出来,然后直奔砀县而去。